聂耳1930年到上海后，先后在百代唱片公司、联华影片公司服务，谱写了30多首传世歌曲，其中广受欢迎的一首，是反映小报童苦难生活的《卖报歌》。

　　1933年隆冬的一天傍晚，聂耳正拐上吕班路(今重庆南路)时，报童的叫卖声声声入耳:“卖报，卖报，今天的新闻真正好……”寻声望去，昏黄的路灯光下，一个小姑娘在寒风中招徕顾客。但行人匆匆来去，很少有人问津。

　　聂耳见况斜穿马路走了过去。小姑娘看到了希望，匆匆迎上来，声音清脆又响亮:“先生，要几份？4个铜板买1份，7个铜板2份报。”随之熟练有序地报着报纸名称与价钱。聂耳摸出4个铜板买了份《申报》。近距离面对面，见小姑娘面黄肌瘦，衣衫单薄又褴褛，关切地说:“天太冷了，早点回去吧。”“报纸没卖完，明天买米还不够呢！”小姑娘灵机一动，飞快地抽出1份《新闻报》，“先生，您帮帮忙，再买1份吧。”聂耳又递过去4个铜板，小姑娘却只拿了3个，说:“讲好7个铜板2份报，不能多要。”聂耳问:“小妹妹，叫什么名字？”“我叫小毛头。”小毛头道声“先生再见”，奔向左边吆喝“买报”的另一个顾客。

　　夜深沉，聂耳的心仍然难以平静，小毛头的叫卖声一直在耳边回响，矮小瘦弱的身影不时在眼前闪现，为她写一首歌的创作冲动油然而生。第二天，便约见田汉的夫人、百代唱片公司歌曲部主任安娥，讲了街头遇见小毛头的经过及感慨，挽请她作词。安娥爽快地答应了。

　　两人一起到了吕班路作现场采访，听、看小毛头叫卖报纸。小毛头发现了聂耳，蹦蹦跳跳迎了上来，调皮地朝聂耳一鞠躬:“先生，今天的新闻又真好，仍是4个铜板买1份，7个铜板2份报。”聂耳以同事托买为由，包下了全部报纸后，与小毛头闲话起来，问这问那。纯正童心的小毛头认准这两个是好人，所以是有问必答，言无不尽。

　　小毛头说今年10岁，卖报已两年了。本来就家庭生活困难，加上父亲有病，所以小小年纪就出来卖报了。每天天不亮去排队等派报，从早卖到晚，生意不好时要卖到深夜。一年四季吃不上一顿饱饭，睡不上一夜好觉，刮风下雨也得出去，跌湿了衣服仍是满街跑……说到这里，她的声音哽咽了。经几次现场采访，安娥的歌词定稿。聂耳着手谱曲，一改再改，《卖报歌》终于诞生了:

　　啦啦啦，啦啦啦，我是卖报的小行家，不等天明去派报，一面走一面叫，今天的新闻真正好，七个铜板就卖两份报。

　　啦啦啦，啦啦啦，我是卖报的小行家，大风大雨里满街跑，走不好滑一跤，满身的泥水惹人笑，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。

　　啦啦啦，啦啦啦，我是卖报的小行家，耐饥耐寒地满街跑，吃不饱睡不好，痛苦的生活向谁告，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。

　　聂耳教小毛头学唱《卖报歌》。小毛头非常喜欢这首属于自己的歌，很快就学会了，卖报时一面走一面唱。各式人等或出于同情怜悯，或被她歌声所吸引，纷纷掏钱买报，生意好了许多。

　　次年，联华影片公司排演聂耳作曲的舞台剧《扬子江暴风雨》，剧中有个卖报儿童，聂耳的首选便是“小毛头”，于是邀请小毛头饰演。小毛头自己演自己，十分投入，又十分逼真，随着跳跃的音乐节奏，活现出一个天真可爱而又可怜的小报童来，赢得满场喝彩声，又引众多女士边鼓掌，边流下了同情的眼泪。

　　小毛头与《卖报歌》在上海滩老少皆知，报童们也都喜欢上了这首歌，大街小巷，到处可闻“啦啦啦，啦啦啦，我是卖报的小行家……”

　　一首歌曲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，小毛头因《卖报歌》而进入了电影界。又是经聂耳的介绍，先是在联华影片公司拍摄的《人生》中扮演童年阮玲玉，以后陆续在《青春》、《暴雨梨花》、《寒江落雁》、《迷途的羔羊》、《慈母曲》、《秋海棠》等影片中扮演角色。当了电影演员的小毛头，取艺名为杨碧君，且成了众所喜欢的影星。聂耳为她写的那首《卖报歌》，也常唱常新，代代传承，直到现在，仍是男女老少爱听爱唱的传统电影金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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